长河诗意之沧浪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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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作为一部“楚辞”体的诗歌总集,是西汉刘向在前人基础上辑录的,收录了屈原、宋玉的作品以及汉代贾谊、淮南小山、严忌、东方朔、王褒、刘向等人模仿《离骚》的作品。因而,导致后人对其中有一些作品的作者有不一致的看法。其中关于《渔父》的作者就有很大争议,有人认为是屈原本人所作,也有人认为并非屈原所作。

从人们对其作者身份的争论也可以看出这首作品对于后世具有重大影响。我们先来看看原文吧: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

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汩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我们先看看文中的字词:

既:已经,在……之后。   

颜色:脸色。

形容:形体容貌。   

三闾大夫:楚国官职名,掌管楚国屈、景、昭三姓王族谱牒等事务的官,屈原曾任此职。

是以见放:是,这。以,因为。见,被。整句意思是,就因为这些而被流放。   

汩:搅浑。 

哺:吃。糟:酒糟。歠:饮。《说文》:“歠,饮也。”醨:薄酒。 

高举:高出世俗的行为。“高举”在文中与“深思”都是渔父对屈原的批评,有贬意,故可译为自命清高。举,举动。为:句末语气词,表反问。   

沐:洗头。《说文》:“沐,濯发也。”   

浴:洗身,洗澡。《说文》:“浴,洒身也。”洒,古同“洗”。

察察:清洁,洁白的样子。   

汶汶:污浊的样子。   

皓皓:洁白的或高洁的样子。   

莞尔:微笑的样子。   

鼓枻:摇摆着船桨。鼓:拍打。枻:船桨。   

沧浪:水名,汉水的支流,在湖北境内。

濯:洗。   

缨:系冠的带子,以二组系于冠,在颔下打结。   

文章一开始,交待了故事发生的背景、环境以及屈原特别的形态,时间是在“既放”之后,即屈原因坚持爱国的政治主张遭到楚顷襄王的放逐之后;地点是在“江潭”、“泽畔”,从下文“宁赴湘流”四字看来,当是在接近湘江的某一江边、泽畔;其时屈原正心事重重,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文中以“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八字活画出屈原心力交瘁、形销骨立的外在形象。

接着,渔父上场,并开始了与屈原的问答。文章没有对渔父作外形的描述,而是直接写出他心中的两个疑问。一问屈原的身份:“子非三闾大夫与?”屈原曾任楚国的三闾大夫。显然,渔父认出了屈原,便用反问以认定身份。

隐身于江湖乡野之中,却又能认识朝中大臣,由此可以看出渔父绝非凡人。

第二问才是问话的重点所在:“何故至于斯?”屈原竟然落魄到这地步,当是渔父所没有料想到的。由此一问,引出屈原的答话,并进而展开彼此间的思想交锋。屈原说明自己被流放的原因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即自己与众不同,独来独往,不苟同,不妥协。由此引出渔父的进一步的议论。针对屈原的自是、自信,渔父提出,应该学习“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榜样,并以三个反问句启发屈原“淈泥扬波”、“哺糟歠醨”,走一条与世浮沉、远害全身的自我保护的道路。他认为屈原不必要“深思高举”,从思想到行为无需高标独立,以免为自己招来流放之祸。

渔父是一位隐者,是典型的道家思想的忠实信徒。渔父所取的人生哲学、处世态度,正是从老子、庄子那里继承过来的。他所推举的“圣人”,指的正是老、庄一类人物。

屈原对于渔父的“忠告”当然是无法接受的。他义正辞严地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思想、主张。他以“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的两个浅近、形象的比喻,说明自己洁身自好、决不同流合污的态度。又以不能以自己的清白之身受到玷污的两个反问句,表明自己“宁赴湘流”,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和气节。屈原曾在《九歌·橘颂》中表明自己要坚持“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在《离骚》中也旗帜鲜明地表示:“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渔父》中屈原的回答,再一次展示了这样一个始终不渝地坚持理想、不惜舍生取义的高洁、伟岸形象。

听了屈原的再次回答,渔父“莞尔而笑”,不再搭理屈原,兀自唱起“沧浪之水清兮”的歌,“鼓枻而去”。这部分对渔父的描写十分传神。屈原不听他的忠告,他不愠不怒,不强人所难,以隐者的超然姿态心平气和地与屈原分道扬镳。

他唱的歌,名为《沧浪歌》,亦名《孺子歌》,又见于《孟子·离娄上》,可能是流传于江浙一带的古歌谣。后人称之为《渔父歌》,宋人郭茂倩《乐府诗集》第八十三卷将此歌作为《渔父歌》的“古辞”收入。歌中以“水清”与“水浊”比喻世道的清明与黑暗。所谓水清可以洗帽缨、水浊可以洗脚,大意仍然是上文“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意思,这是渔父和光同尘的道家处世哲学的一种较为形象化的说法。

《渔父》的价值在于相当准确地写出了屈原的思想性格,与此同时,还成功地塑造了一位高蹈遁世的隐者形象。后世众多诗赋词曲作品中吟啸烟霞的渔钓隐者形象,从文学上溯源,都可以追溯到楚辞中的这篇《渔父》。

不少研究者认为《渔父》这篇作品是歌颂屈原的。但从全文的描写、尤其是从这一结尾中,似乎很难看出作者有专门褒美屈原、贬抑渔父的意思。如果一定要辨清此文对屈原与渔父的感情倾向孰轻孰重,倒不妨认为她比较倾向于作为隐者典型的渔父。

《渔父》与其说是诗,倒不如说是赋,甚至更像是一篇优美的散文。开头写屈原,结尾写渔父,都着墨不多而十分传神;中间采用对话体,多用比喻、反问,生动、形象而又富于哲理性。

关于《渔父》的作者,历来说法不一。西汉末年刘向编的《楚辞》,已将《渔父》作为屈原的二十五篇作品之一收入。东汉王逸的《楚辞章句》据此认定为屈原所作。后世认同屈原作《渔父》,影响较大的有南朝梁代萧统编的《昭明文选》和南宋朱熹的《楚辞集注》。

但此说漏洞颇多。从外证来说,有两个关键证据都不可靠:一是司马迁曾在《史记·屈贾列传》中引用了本文,但是司马迁只引用了前几部分,没有引用最后这这一部分,也并非作为屈原的原作转引,不能明确这就是屈原所作。二是东汉王逸在《楚辞章句》中,在明确指出“《渔父》者,屈原之所作也”之后,又说“楚人思念屈原,因叙其辞以相传焉”,则作者又非屈原而成了“楚人”。

从内证来说,《渔父》中的屈原表示“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之后,似不可能再有心绪用轻松的笔调续写“莞尔而笑”的渔父。

何况全文采用第三人称,亦与屈原作为此文作者的身份不合。故近人一般都认为此文并非屈原所作。郭沫若在《屈原赋今译》说:“《渔父》可能是深知屈原生活和思想的楚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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