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无今天带大家看一首李贺的诗歌,一首很长但是不晦涩也不难懂的诗。李贺这个诗人大家应该或多或少知道,毕竟先不论他的才华几何,单单是“诗鬼”这个名号,是足以与诗仙,诗圣并称的。李贺的一生可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那是一种即使到了现代也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生命状态,他的心中有万丈豪情,有建功立业的雄心,但是他羸弱的身体又难以支撑,晚唐混乱的政治局势也注定了这位没什么政治头脑的才子难以施展手脚。于是身体愈加羸弱,于是性情更加孤僻,于是心中那团火,燃烧得更加热烈且焦灼。历史上,我们大略将李贺划分给韩孟诗派。韩愈和孟郊在诗歌上的风格相近,喜欢用一些“险”,“奇”的形容,具体风格还需要各位亲自去感知。到李贺这里则更是变本加厉,李贺与李白相同的地方在于想象力汪洋恣肆,不过李白想象的是天,是仙;李贺想象的是鬼,是魔。今天这首《赠陈商》,我想是很能代表李贺诗歌风格以及内心志趣的一首诗,虽然篇幅有些长,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认真读完,原文后会附有我对它的翻译及粗浅的看法,聊供一观。先来简单介绍一下这首诗的创作背景。李贺于公元年前后曾短暂任职过奉礼郎,说来也奇怪,身在长安的他,往闹市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两个官儿比他大的人,他却偏偏不喜欢结交权贵,反而是与一个尚未中举的贫寒学子交游甚密。那个学子的名字就叫做陈商,或许有一天,两人秉烛夜话,聊到痛快处,李贺亦觉得心中之志向遇到了知音,不吐不快,于是洋洋洒洒,写下了这一首《赠陈商》。赠陈商李贺〔唐代〕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楞伽堆案前,楚辞系肘后。人生有穷拙,日暮聊饮酒。只今道已塞,何必须白首?凄凄陈述圣,披褐鉏俎豆。学为尧舜文,时人责衰偶。柴门车辙冻,日下榆影瘦。黄昏访我来,苦节青阳皱。太华五千仞,劈地抽森秀。旁古无寸寻,一上戛牛斗。公卿纵不怜,宁能锁吾口?李生师太华,大坐看白昼。逢霜作朴樕,得气为春柳。礼节乃相去,憔悴如刍狗。风雪直斋坛,墨组贯铜绶。臣妾气态间,唯欲承箕帚。天眼何时开,古剑庸一吼。上来一句石破天惊。究竟是怎样的人生际遇,让一个只有20岁的年轻人就觉得心如枯木呢?要怎样,才能让一颗鲜活的心脏变为衰朽?苏轼的临终词写道“身似已灰之木,心如不系之舟”,意思是即使身体已经垂垂老矣难以支撑,至少心灵还是自由的,奔放的。而一个20岁的年轻人却说自己心朽了,不由人一声长叹。心朽的姿态是怎样呢?佛经堆放在桌上,楚辞就夹带在手肘中,随时朗诵。一派落拓的文人气,时隔千年仍能想到他高吟离骚的场景。孔子说“君子固穷”,身为文人就要接受生命之穷时,无可奈何之际,也只好对着黄昏日落,借酒浇愁。下面说到何以发愁:我现在才20岁,就已经觉出前路黯淡了,更不必等到白头。这也是他心死的原因吧。后面两句说到了自己朋友,凄凄惨惨的陈商啊,穿着穷苦人的粗布衣,做农活,列俎豆。寒窗苦读十年,学得圣明时代,尧舜时期的古朴文体,现在的人们却拘泥程式,要求他写华而不实的骈偶。行文至此,自己的处境,友人的处境都已经交代妥当,下面就是一长串的情感抒发,这里就不作为重点叙述了,一直到最后的“天眼何时开,古剑庸一吼。”第一次读到这句话,内心真的有感觉到触动,仿佛能想象到李贺心中的场景:昏昏暗暗的天空中突然涌现出一线光明,那光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绽开在天空中,如神的眼睛。感受到神的召唤,那把自上古以来就沉寂世间的宝剑终于又绽放出了蛮荒时代的光辉。“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天眼若开,就让我最后再嘶吼一声吧,为了早就逝去的光辉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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