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作为屈原的代表作品,它反映了诗人为实现理想而不屈不挠苦斗的生活经历与心路历程,是一篇崇高而痛苦的灵魂的自传。全诗三百七十二句,两千四百余字,是中国诗歌史中最为宏阔壮丽、最卓越雄伟的政治抒情诗。屈原是一位“博闻强志,明于治乱”的政治家,一度深受楚怀王的信任,“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居于内政外交的最高视角,面对战国晚期天下趋于统一的形势,为了使楚国独立富强,并完成统一中国的重任,他主张举贤授能,修明法度、联齐抗秦。屈原为着实现政治理想而献身奋斗。在他任职期间,楚国的政治和外交都取得了成就,但他的理想与奋斗并未见容于楚国腐朽的旧贵族集团,诗人不断遭到排挤和打击,昏庸的楚怀王听信谗言“怒而疏屈平”。
约在楚怀王二十五年左右,将屈原放逐到汉北一带,楚顷襄王时更加紧了对屈原的迫害,诗人再遭放逐。这时楚国已连连惨败于秦,由一个颇有希望的国家,被弄到了濒临灭亡的绝境。度过了大半生的诗人,回首自己与楚国黑暗势力抗争奋斗的经历,面对危在旦夕的祖国命运,怀着对祸国殃民群小的憎恨以及自己坚持奋斗而不能实现爱国理想的痛苦和怨愤,他感慨万千,终于熔成了这动人心魄的不朽诗篇《离骚》。
《离骚》的题旨,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引刘安说:“离骚’者,犹‘离忧’也。”班固释“离”为“罹”,以“离骚”为“遭忧作辞”,就是表现一种抑郁不平的情感,亦即司马迁所说的“忧愁幽思而作《离骚》”。长诗《离骚》由前后两大部分构成。从篇首到“岂余心之可惩”为前一部分。这是诗人对以往历史的回溯,它侧重于对现实生活中实际情况的描述。后一部分是描写诗人对未来道路的探索,它主要通过幻想的方式,更深一层次地表现了现实情况的可悲及自己理想破灭的痛苦。
《离骚》开篇,诗人即自豪地讲道,自己是楚王同姓之臣,世系、祖考皆不同凡响。自己不仅出身于高贵的宗族,而且得天独厚,在最祥瑞美好的时辰(寅年寅月寅日)降生,又被卦兆赐命以美好的名字。它说明了诗人禀赋的卓异不凡,强调了男子之强。同时,又有“首溯与楚同源共本,世为宗臣,便有不能传舍其国(把祖国当暂住的旅舍),行路其君(视国君为路人)之意”(清·张德纯:《离骚节解》),突出表白自己对楚国的兴亡具有义不容辞的责任。首八句道出了屈原整个作品思想意识的根源。
在此基础上,诗人叙述了自己汲汲自修,塑造崇高的人格,锻炼卓异的才能:“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僻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他以自己修养的高尚品德,锻炼的出众才干来迫切献身君国—“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他的理想是使楚王成为“三后”和“尧舜”那样的圣明君主,从而使楚国振兴、强大。为此,他不畏艰险,不避患害,尽心竭力辅佐君王:“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这里,诗人塑造了一个德才出众、深怀理想抱负、目光远大的正义、美好的形象。他具有“举贤而授能,循绳墨而不颇”的正确主张和“美政”思想,他能“忍尤攘垢”,“虽九死其犹未悔”地坚持真理,献身奋斗。这一形象所代表的正是楚国的前途和希望诗篇所陈述的“美政”思想与改革主张,虽符合历史发展势,但它却触及了腐朽的旧贵族的既得利益,于是“党党营私,代表守旧邪恶势力的一方便与诗人构成了不可调和的尖锐对立。“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他们只顾苟且安,使得楚国的前景变得危险而狭隘。这些邪恶的人们不但自己贪得无厌,而且排挤打击诗人,嫉妒、造谣、颠倒黑白。“众皆竞注以贪婪兮,冯不厌乎求索。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诗人的一生就是与这黑暗的势力作斗争的历史。
诗人为了楚国的前途命运而奋力斗争,对象征着楚国的楚王赤胆忠心,“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然而昏庸糊涂的楚王被“党人”所蒙蔽,虽一度信任诗人,却又反复无常。“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资怒”,“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在“党人”的围攻之下,在昏庸的楚王终于对自己的背弃之下,诗人失败了,楚国被黑暗笼罩而疾速走向了衰危诗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陷于了极度的孤立,甚至昔日自己亲手培育的人才也投降了黑暗,纷纷变节。
“众芳芜秽”。但这却进一步激起了诗人的高傲和自信。他反复致意,不悔初衷,不苟合于时俗。诗人更加顽强地自修,“退将复修吾初服。”他反复用各种象征手段表现自己的品德:“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一象征自己的高洁;“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一象征自己超拔流俗决不苟且的高傲;以身披香花香草象征始终不渝地修美品德。正因如此,他能够承受迫害而不易志从俗:“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他宁死也不肯丝毫改变自己的人格:“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他对自己所选择的正确道路深信不疑,要永远坚持自己的理想:“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离骚》的后半部分描写了诗人在遭遇政治上的失败被排斥出现实政治生活之外的痛苦与迷惘。诗篇借助神话材料,以幻想形式展示了诗人内心深处的活动和对未来前途的探索。就在这种对前途的选择和对内心痛苦彷徨的剖白中,更深刻地表现了诗人坚持理想、忠于祖国的心迹,升华了至死不渝地热爱祖国的崇高精神。
首先,诗人假设一位“女媭”对他进行劝诫,认为他太刚直倔犟,不合时宜,劝诫诗人放弃对理想与完美人格的追求,一切从俗,明哲保身。对此,他“济沅湘以南征”,去寻找传说中的古帝重华(舜),通过向重华陈辞,分析历代兴亡的是非得失,证明了自己主张的正确,从而否定了女媭的批评,更增加了对自己的自信。至此,展示了第一层感情的波折。
接着,诗人在追求实现理想的强烈愿望鼓舞下,在想象中驱使众神,上下求索,以期寻求了解他的人,找到一条通向“哲王”的道路。在众神的簇拥下,他日夜不停地奔赴到天上。然而,当他满怀希望地叩动天门(“帝阍”)时,却遭到了冷遇,这实际上表明他已无法再度接近楚王获得信任。但他仍不甘心,又苦苦地“求女”,想访洛水女神宓妃,可女神“无礼”而“骄傲”;往求住在瑶台之上的简狄,却找不到合适的媒人;最后,他想到有虞氏的二姚,然而派去的媒人又笨拙而说不清道理。无媒以相通、知音难求,使他看清了天上人间都一样,“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诗人满腔忠诚无处陈述,心怀理想却无人帮他实现,这使他难以忍受。至此,展示了第二层感情的波折。
诗人陈志无路,求女不遇,便转而请巫者灵氛占ト,巫咸降神指点出路。灵氛劝他离开楚国,到别处去寻求知音,施展抱负;巫咸则劝他留下,等待明君。诗人环顾楚国的政治现实,深知时俗黑暗,国君昏庸,“党人”丑恶,颠倒是非,自己无路可行,他只能听从灵氛的意见,去国远游。于是,诗人驾飞龙、乘瑶车、扬云霓、鸣玉鸾,在天宇中自由翱翔。但正当他暂时解脱了痛苦,“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之时,在高高的天空“忽临睨夫旧乡”仆夫因看到故乡楚国而深怀去国恋乡之悲,马也“蜷局顾而不行”,诗人的心情陷入极端矛盾之中,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故土。
自己曾是坚定地不能变心而从俗,楚国竟是无路可行,无法改变,故土又是这样地不能离去,最后,他只能用死来殉自己的理想,完满守持自己的人格。诗人痛苦地哀叹:“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到这里,诗篇展示了第三层感情的波折全诗就在这高昂、悲愤的气氛中结束了。《离骚》这篇卓越的政治抒情诗,涵纳着丰富的内容。它表现了对真理与“美政”理想的执著追求,对崇高人格的顽强修持和对祖国的深厚热爱之情。诗篇处处闪耀着光辉的异彩。
参考资料
《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