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石甫双跋相映四十载

范石甫,年生于江苏金坛市直溪镇。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江苏省花鸟画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楹联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热心于艺术活动,曾为创建中国书法家协会而奔走呼吁。

10岁时受陈荷松老师的启蒙开始学画,继又得到冷铁老师的指导,14岁从南京艺术学院丁吉甫教授习篆刻,15岁拜师于江苏省国画院顾伯逵老先生门下专攻花鸟画。年后,相继得到潘天寿、陆维钊、诸三乐、王个簃诸先生亲授。其画宗缶老而能自出机杼,尤擅画鸡雏,世有“江南鸡范”之誉。程十发先生评曰:“徐悲鸿的马,李可染的牛,范石甫的鸡,难得一绝。”书法以“常在篆隶行草之间”的书风著称,林散之先生赞曰:“放而有胆,变而有理。”

图1谢稚柳题跋《三雏图》

双跋相映四十载

范石甫

所谓双跋,一是谢稚柳为我的一幅《三雏图》题跋(见图1)另一则是陈佩秋为我所画的《群雏图》题跋(见图2)。我爱画鸡,尤喜画雏鸡,初拟前辈诸家之法,继又深入生活,反复观察刚出壳不久的充满童趣的新雏,心有所悟,渐渐找了到自己的笔墨语式。年5月,我带着拙作去请教谢老,得到了谢老的首肯,并欣然为画作题跋曰:“并世画鸡,颇多作者,此图笔墨形态生动流畅,殊不易也。”此跋虽短短20余字,却坚定了我对鸡雏画法进一步探索的信心,最终使之成为我绘画作品中具有“形象代言”的标志性符号。年春,又蒙陈老赐跋,让人欣喜万分,二老的题跋先后相隔整整40年,可谓缘分不浅,在朋友圈中传为美谈。

图2陈佩秋题跋《群雏图》

自20世纪60年代初。我有幸拜会谢老,多有聆听教诲的机会,是我艺术人生中的幸事。每去壮暮堂,亦常能见到陈老,甚与“管赵风流”相媲美的谢陈伉俪,自然成为我所崇敬的师长。我与谢老为同乡,与谢老的姻亲常州名士钱小山属忘年交,浓浓的乡情沟通了我们的心灵,无问少长,相融随和。陈老曾对我说,她也想来常州看看,无奈事务繁杂总难以脱身。她确实是忙,时而躬身画案,时而接待来访,常见她匆匆而去,匆匆而归,有时见我与谢老正在交谈时,她只是摆摆手招呼一下。我去上海都是早去晚归,事先我会将想要请教的问题写在一张小纸条上,谢老会逐一解答,有时还会提笔示范,如此疲惫的状态往往使我顾不上对陈老的问候,也失去了很多请教的机会,至今在我心中仍留有许多遗憾。

陈佩秋老人是从传统深处走过来的,她早期的作品无论山水、花鸟还是人物,无不侵染着宋元气息,大家都觉得在当代画家中能如此精研古法者空无人所及,可以说,“卧枕宋元”的勤修期是她为成就自我而迈出的第一步。许多人都明白踏着古人足印前行的道理,但如果前行则是庸者和智者的分界点。再进一步说,前行的方向有成为关键中之关键,原地踏步且不说,越雷池一步已属可喜,能自成一格者则为凤毛麟角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观,当你找准自身与古人二者之间的契合点时方能精准发力,以求创变。陈老在艺术实践的同时并重书法、诗词鉴赏,从而形成一种综合修为,她在晚年大胆地以浓厚的中国画笔墨掺以西洋画之色彩,凝练为陈氏样式。

佩秋之名,典出于《离骚》的“纫秋兰以为佩”,可见其对个人品格的自珍。老人爱兰画兰,无论工与放,水墨抑或色彩,韵致逸出,加之掺以书法用笔,更见旨趣所归。回想当年谢老为我讲解时,陈老有时也在场,但她很少插话,偶尔指着我的画说小鸡很可爱,我很想能听到她的评点,她总是十分谦逊地说谢老已讲了。我也曾想请她为拙作补景题跋,不知怎么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就这么一直在期待着。谢老去世后我专程去看望过她,这才有机会在她的画室静静地听她的讲述。因怕打扰她,有时我会在电话中致以问候,老人依然像谢老那样关心我。

直至年春,忽然又想起请她题跋的旧念,听说老人身体状况时有不适,心中难免有些踌躇,当时又有疫情干扰,不便登门相求。三思之下,只能求助于上海文史研究馆馆长沈飞德,深蒙沈馆长一片热心,他设法与陈老沟通,将我的信与一幅四尺斗方的《群雏图)转呈给她。多年来我对鸡雏画法反复推敲,追求形态可爱、神采动人、笔墨简省的艺术效果,力求像白石夫子画虾那样练成一手绝活,后来的作品与谢老题跋时画法显然有了一些区别。陈老看了很高兴,即让家人在纸上画好格子,然后用楷书按画好的格子—个字一个字地题道:“石甫先生善画雏鸡,源自生活,高于生活,故素有江南鸡范之称,今嘱题数语。庚子春月,截玉轩健碧海上书。”5月9日,我收到沈馆长寄来的快件,打开见是陈老手笔,其乐可知。

漫漫40年,双花相继开,幸哉天意之合也。陈老题跋楷书似儿童习字,落款用行草,显得有点凌乱,有失往常的潇洒之风,给人以心力不济之感,冥冥中我不禁怀有几分猜测。果不其然,仅一个多月后,从上海传来陈老于6月26日凌晨与世长辞的噩耗,哀伤之情难抑,自责之情顿生,我悔不该在老人生命的最后时段以此等琐事去打扰她。欣慰的是,从老人的墨迹中让我感受到坚毅、认真、仁慈的长者之风。此帧题跋已成绝笔,而留给后人的是一种永恒的精神,我等当以此为勉,为民族、为艺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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