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逸又号肩斋、献机。南宋福建路福清县(今福建省福清市)人。理宗端平二年()进士,先为平海军节度推官,以慰人望,理宗皆开纳。淳佑七年()除枢密院编修官,历翰林权直学士兼崇正殿说书。次年以直秘阁知兴化军,直舍人院,兼礼部郎官、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后除太常少卿,此后闲居七年。
度宗咸淳五年()入京掌词翰,然事迹不详,仅知终中书舍人。其为当时闽中著名学者,著作颇丰,现存者据今人周启成考证,有《考工记解》二卷,《三子口义》,《肩斋续集》三十卷,《竹溪十一稿诗选》一卷,《肩斋前集》六卷,及《山名别集》与《水木清华诗》一卷,皆已亡佚。今人整理的《口义》版本,云南人民出版社年10月出版;以及《庄子肩斋口义校注》,乃周启成据明万历二年刻本为底本校注,另以宋咸淳五年延平刊本和道藏本为参校本,中华书局年3月出版。
林希逸其人
竹溪为艾轩学派末代名儒,艾轩即林光朝,《宋元学案》载其为尹焊高弟陆景端弟子,传承情况大致为为艾轩传林亦之(号网山),林亦之传陈藻(号乐轩),这一口传心授的方式在艾轩学派一脉相传,竹溪在著《口义》时,也采用通俗化的语言进行阐释与评点。且艾轩学派较为注意文学技巧,使知性与天道不在文章之外者,自福清两夫子始,其亦于《口义》中自述“少尝有闻于乐轩”,《口义》集章句训话、义理阐释与散文评点于一体,以儒佛阐释《庄子》,也以《庄子》反证儒佛。以上所述,在《庄子》研究史上均具有滥筋的意义,质素的鉴赏和评点显得更为引人注目。要提升鉴赏水平,就要先对其秉持的“文字血脉”之学的状况作管窥。
林希逸的文论思想
艾轩学派的文论发展脉络,基本体现为艾轩一脉学人在文学观念上逐渐脱离程门的“作文害道”观,从“则学问固为大本,而文章亦不得为末技”,再到陈藻的注重“文字血脉”,终于至竹溪而发展为系统的,集学派之大成的文学观念。
这些观念多体现于竹溪的诗文中,而其现存诗文,主要见于《竹溪斋十一稿续集》三十卷,有文章记录过,少作三卷,记二卷,序一卷,跋一卷,四六三卷,省题诗二卷,挽诗一卷,祭文一卷,墓志二卷,行状二卷,学记四卷。”《提要》并引刘克庄语,称其“稿干中见华滋,萧散中见严密,窘狭中见纤徐”,喜论文,论文之笔,在集中屡见不鲜,考之大约分为数类。
本体论:文道之辩
理学家以儒家道统为终食间不可违,造次颠沛。故于著书授徒中,论述任何问题时都必须以道统为依归,文学亦不例外。“寄”者,《说文》曰:“托也。”托,即依附之意也。“而后知者存”云云,即作者以文载道,以文证道。语言是思维的工具,义理道统之鱼,需借文辞章法之荃行世,乃是常识,然而荃之美丑重要与否,以及得鱼之后荃当忘与否,也即学术视野是否及于文学层面,才是构成理学家文学观念相别的核心。
而竹溪善于论文,借彼之矛,攻彼之盾:知人论事,尚可公正持平,于文道之辩何不能如君言,择善而从?朱子于文道问题,也有类似论调,但说得更为露骨,“但探他好处以为议论足矣”。此言谓文是工具,道是目的。《和吴帅古灵祠堂韵》,《竹溪肩斋十一稿续集》卷一、“字书搜尽入篇章”《题赵工部柞山堂》,《竹溪肩斋十一稿续集》卷一之句,虽为赞人而非自称,亦可见他对于在学习、创作诗文中孜孜不倦赞成的。屡见不鲜的文评话语话语,都体现了竹溪在文学创作和评鉴中所作的努力,是远不能仅为“以资议论”的直接功利目的所解释的。
风格论:正奇之辩
理学家认为然而其集中论文,多能明显反映出其好奇的阅读和创作习惯。他自己说自己是“余少学赋”赞弟子林胃为“下笔多奇语”(《将仕林君父子墓志铭》)。而《庄子》一书,为“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庄子·天下》),可谓奇文之典范。竹溪在《口义》中对《庄子》的散文评点,集中表现为《李君瑞奇正赋格序》“奇”是贯穿中国文学批评史的美学范畴之一,既有“怪异、罕见”之义,也有“杰出、特出”之义,在文学批评中,往往指作品的内容或形式在创作中免于蹈袭前人,在文本中异于习惯范式,在接受中超出预期视野。所谓“至奇而不差”,大概指求新求变,表现的方面有很多,内容之奇(“意奇”)外,尚有“以句简古为奇”一条,属于具体的文字组织技巧。
在《论伊川子程子》中,网山认为“六经之文,则春容蔚媚,简古险怪,何者为耳目易道之语”,并非一概温柔敦厚。此因宋时去六经的时代已远,彼时习惯的文辞句法,已经在语言文字的发展中慢慢退出常用语系统,虽是古已有之,却在宋人眼里呈现为陌生、反常的文本表层结构,反而符合古文家欲新欲变的诉求,竹溪言道:“乡邦俗语即方言也,今人简贴时或用之,试取朱文公所用者录之,诚斋东坡以下诸公,并记于此。”或以这些不登大雅之堂,而以特异的文字表层结构,使读者耳目一亮,对接受心境造成冲击。
修辞论与接受论:虚实之辩与情义之辩
竹溪文论中的虚实之辩与情义之辩,基本上针对浪漫主义文学经典《庄》、《骚》而发。情义之辩见《策问·离骚》,所谓以诗不以文以情不以义者,是要阅读者调整自己的期待视野和阅读心境,从而获得审美体验,而非拘囿于卫道的道学家态度和质实的考据家态度。
吟咏性情的《诗经》尚不该以章句训话之法求之,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不同,正确看待作品中采用的虚构夸张、重言寓言等非写实性修辞方式和议论技巧,从而领悟“若虚若诞者,假辞设问之类耳,非真有涉于鬼神之事,……皆诗人之寄兴也,反于吾心,苟有得于诗之遗味,则当于此一唱三叹矣”,以开放包容的心态体味涵泳作品,与作者的人格风神形成共鸣,获得更多的享受。
他还来引证观点,并认为:“是虽庄子之重言,亦可借是以形容汤文之事”。则若服从文体特征和行文的内在逻辑,虚即为实,不必拘泥是否为经史所载之事实。正因如此,竹溪在创作《口义》时,可以正确地看待《庄子》中出现的夸饰和寓言等文学技巧,对其做出开明的、同情的、同时也是客观的、科学的解读。
结语
竹溪在他作品结尾这三四百字的议论艺术,涉及范围很广,包括与本传中心思想的照应,论点次序的编排、彼此之间的承接与转换,议论力度的强弱交错等,并提出“文字最要看转换处”这一观点。
这一段是在南宋兴起的散文评点潮流中,竹溪依据理学家惯用的评点套路,主要在文脉运行与议论技巧层面上,对《伯夷列传》末两段进行的技术性的评论。这时期所出现的我国文学史上第一本系统的散文评点著作,由吕祖谦所编纂的《古文关键·总论》总结的看文字法为,此四条条分缕析,易于施行,竹溪评点《伯夷列传》,其被限定在某一种章法或格套中,伯恭有个文字腔子,皋比授徒。
对于诸生来说,在学文之初简便易行,有利于启发童蒙,不易再三而读。就竹溪对《伯夷列传》的评点来看,他比较推崇左旋右抽,游刃有余,婉曲不迫,纤徐有致的议论风格,故在篇末提到“欧阳公最喜读此传,其亦有取于此耶?”,并被广泛应用于对《庄子》的行文脉络与议论艺术进行的详细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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