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是我国中唐时代的一位著名诗人,他的诗,构思新颖,想象丰富,形象生动,色采鲜明,许多作品,多用比兴,又能摆脱思想上和声律上的束缚,充满奇情异想,显现出强烈的浪漫主义特色,是唐人写诗用形象思维的典型例证。所以李贺被后人誉为“诗鬼”。也因此一代伟人说:“李贺诗很值得一读。”
下面谈谈李贺和他的具有“悬幻”色彩的《金铜仙人辞汉歌》——
李贺雕像写作背景:
根据诗前小序的交待,《金铜仙人辞汉歌》是作者有感于曹魏灭汉的一个历史传说而写的。作品产生的时侯距离唐的灭亡还有九十年左右,李贺为什么会产生兴亡之感呢?只有联系当时的现实才能作解释。
李贺出生之前三十年爆发了安史之乱,从那时起,直到作者去世之日,多数皇帝昏庸无能,宦官专权,民不聊生,李唐王朝危若垒卵,朝不虑夕。作者面对现实,预感到日益腐朽了的唐王朝必将走向灭亡。这首诗便是在这样的社会条件和思想基础上产生的。
安史之乱弄清写作背景以后,下面先来讲解这首诗的序:
“魏明帝青龙元年八月”,这一句中的“魏明帝”,即曹睿,是曹操的孙儿。魏文帝曹丕死后,他做了皇帝。青龙是他的一个年号。
“诏宫官牵车,西取汉考武捧露盘仙人,欲之置前殿。”这一句是说曹睿下令叫魏国皇宫的官员用车子去搬取金铜仙人。为什么说“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呢?这是因为长安在魏、都洛阳之西。“汉孝武”即是我们常说的汉武帝——刘彻。
金铜仙人雕像刘彻晚年迷信神仙,在建章宫祭仙人的神明台竖立了高三十丈、十七围的“仙人掌”。它整个儿都是用铜铸成的。下面部分是铜柱,铜柱上站着一个伸开手掌捧承露盘的铜仙人。刘彻想用铜仙人盘上的玉杯来接云端的甘露以调玉屑为食,企求长生。而曹睿要把金铜仙人搬来竖在自己的前殿。
“宫官既拆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泪下。”这一句是泛魏官命人将捧盘仙人从铜柱上卸了下来,金铜仙人被装上车要载走的时候,流出了眼泪。
“唐诸王孙李长吉,遂作《金铜仙人辞汉歌》。”
理解诗序有助于我们了解诗的本文。下面逐句分析这首诗:
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茂陵刘郎”,就是汉武帝刘彻。“茂陵”是他陵墓的名字。这座皇陵在当时左扶风茂陵县的茂乡,今属陕西省兴平县。尽管刘彻活了七十一岁,但在悠久的历史中,却象秋风中匆匆的过客一样。产生这样的联想,可能是由于刘彻写过一首《秋风辞》的缘故。
汉武帝刘彻刘彻在诗中感叹人生短促。他说:“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人死后是不存在魂魄的,但在古代迷信的人却相信它的存在。古小说《汉武故事》就记载着刘彻死后还带着仪仗在汉宫出现;又说他派人骑白马给汉代官员送信。
“夜闻马嘶晓无迹”是想象刘彻的魂魄在夜游故宫。刘彻是金铜仙人的主人,所以诗人先从刘彻已死写起。
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画栏”,借指汉代宫殿。汉代修了很多宫室,而且修得十分华丽。诗中说“三十六宫”,是借用班固《西都赋》“离宫别馆,三十六所”的说法。汉宫处处铺着青苔,说明人迹罕至。金铜仙人辞汉歌的故事发生在八月,所以作者特意拈出桂花来描写。
画栏桂树悬秋香意境据《三辅黄图》记载,刘彻修上林苑时,“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卉三千余种植其中。”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名花虽然还在枝头开放,但亡国之后的汉宫,已经一片荒凉。
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
据《三国志·魏书·明帝纪》景初元年的注说,魏官今前往长安,拆卸铜人承露盘时,因为它太重,就被弃置在灞城了。
东关酸风射眸子意境作者对历史传说加以剪裁,去掉了这些与表现主题无关的东西,只写魏官驱车从洛阳出发,指向千里之外的目的地。因为是写从洛阳到长安,所以进长安城的东口。时值秋季,诗人想象自西而来的秋风刺人眼目。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由汉月而勾起对于往事的回忆,作者想象金铜仙人自然会思念它的主人刘彻,使它伤心流泪泪潸潸。既是铜人之泪,就与普通人的不同,作者想象这凄清的泪水象沉重的铅水一般。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在浪漫主义诗人笔下,香草常常象征着理想中的人物,是有感情的。比如,屈原在《离骚》中,就把兰草、蕙草和杜衡等香草比喻为群贤,并曾用“群芳”“萎绝”来形容贤才之被摧残。李贺继承了这一手法。金铜仙人都会流泪,那么在这种境界中,枯兰相送于道,也就不奇怪了。
衰兰送客咸阳道金铜仙人离乡去国,香草依依不舍。铜人、香草都是无情之物,尚且悲不自胜,那么天若有知觉、有感情,面对这样巨大的兴亡变化,也会因之悲戚愁苦而衰老吧!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李贺写金铜仙人辞汉的悲剧到此戛然而止。言有尽而意不尽,给读者留下了想象的余地,使人可以反复回味。
《金铜仙人辞汉歌》在艺术上的独创性也具有借鉴意义。唐代有出息的诗人都反对模仿,他们都不是“千首如一首,卷首如卷终”的诗人。
李贺像李贺写诗也是不屑模仿古人,所以《旧唐书》本传说他“文思体势,如崇岩山可壁,万仞崛起”。《金铜仙人辞汉歌》从语言、形象到意境都有特点,能给人一种新鲜之感。
比如作者称汉武帝为“刘郎”,把他比之“秋风客”,这不仅表现了诗人思想的不受拘束,而且也是在特定的语言环境里所允许的创新。又如“忆君清泪如铅水”,构思很新奇。“天若有情天亦老”,设想奇特,艺术夸张,前无古人。
一代伟人对待李贺作品的态度,再次为我们指出了借鉴古代文学作品必须采取批判继承的原则,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古为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