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清初词人,号楞伽山人。纳兰性德本名成德,因避太子保成的讳,后改名为性德。
纳兰性德可谓近代最著名的词人,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编著有《通志堂经解》、《渌水亭杂识》等著作,有词集《侧帽集》、《饮水集》。他十分欣赏后主李煜的词,因此自己作词也有许多学习后主的地方。纳兰词风“婉丽凄清”(顾贞观评)、“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陈维崧评)纳兰词在当时即风靡一时,甚至成“家家争唱”现象。
康熙18年(公元年),纳兰的好友张纯修前往江华县(今湖南省永州下辖)任县令。纳兰与张纯修多有书信往来,在书信中,纳兰勉励好友多施利民措施,振兴一方。张纯修擅画,画了一幅风兰图赠与纳兰,纳兰得图作《点绛唇·咏风兰》词。
点绛唇·咏风兰
清纳兰性德
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
忒煞萧疏,争奈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湘江雨。
风兰,属兰科植物,因喜欢通风、潮湿的环境而得名。花色洁白,花瓣狭长微曲呈倒披针形。
本词首句,纳兰形容兰的香气,一个“幽”字,道出其特质。兰香若有似无,不经意间袭来,特意闻时又似乎难以捕捉。“幽”字尚嫌不够,诗人又缀以“别样”一词,写尽兰香的清新悠远。
紧承其后,第二句、第三句,诗人从花色、花形上着笔。风兰花朵洁白绝不似浓桃艳李一般在枝头招摇,它只是静静地于一隅绽放,仿佛素衣仙子,月下凌波,渐渐远去……
第三句“凌波欲去”,用曹植《洛神赋》之典,将风兰形容成一位世外仙姝,不仅进一步突出了兰的幽、洁之气,更将风兰拟人化,使其具有了人的品性和风骨。
上片最后一句“且为东风住”,充满了哀婉之情。“东风”在这里并非代指春天,而是代指摧花老的时间。诗人此处表达出了深深的惋惜之情:风兰如此清幽素雅,如此高洁美好,无情的时光,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地摧残她呢。
忒煞萧疏,争奈秋如许。
过片两句为倒装,正常语序应为“争奈秋如许,忒煞萧疏。”奈何已是深秋,凄寒无比,万物凋零,何况风兰。
此两句承袭上片最后一句的哀婉,显露出诗人深深的无奈。
本词最后一句“第一湘江雨”化用了前人诗句。元代诗人王冕有一首《明上人画兰图》。明代有一位高僧,法名普明,号雪窗,后人称为“明雪窗”,擅画,尤其擅画兰,明上人即明雪窗。王冕在《明上人画兰图》中有这样的诗句:“湘江雨冷暮烟寂,欲问三闾杳无迹。忾慷不忍读离骚,目极飞云楚天碧。”战国时期的著名爱国诗人屈原爱兰、咏兰,以兰为寄托,《离骚》中有诗句:“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自屈原始,兰即具备了孤傲高洁,格高韵远的品质,同时也成为了屈原这样的高士的代名。
纳兰本首《点绎唇》的下半阕,使全词得到升华:风兰在这样萧疏之际,竟还留有半缕冷香,这恰恰是如屈子一般高洁,任风霜摧折,也不失铮铮傲骨。
本词是一首题画词,张纯修到楚地任职,画《风兰图》赠纳兰,纳兰题《点绛唇》赠张纯修,二人同慕屈子之风,互相勉励,互为知音,足见其情深谊长。
本首小令工整含蓄,于哀怨忧伤中见诗人品性。
清末著名词论家况周颐评纳兰为“国初第一词手”,纳兰性德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