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接上之前的文章,继续来了解一下古代文学:古代文学的——文化性格(下),
中国古代文学形成注重理趣的文化性格,也还因其深受道家自然主义思想的影响。在道家看来,万事万物的生灭变化,都有其自身的原因,非人力所能左右。因此,自然天道是宇宙天地的基本规律,也是人必须遵循的最高生存原则。所以,道家自老子开始就反对执著人为,主张清静无为。道家思想对文学的影响,具体表现在文学创作中,就是追求返朴归真,追求自然美的审美情趣。东晋诗人陶渊明的创作活动.其核心就是“返归自然”。他在自己的田园诗作中处处流露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欣喜快慰之情;他的诗作充满了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样的自然美。他的诗作中体现出来的不饰词藻、不追求奇特意境的自然主义风格,对中国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唐代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则更是深受道家“法自然”思想的影响,在其作品中不仅充溢着自然主义的理趣,而且他本人也是道家思想的虔诚信奉者。他的艺术风格正如他自己在赠韦良宰的诗中所写的那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李白之后,推崇自然主义理趣的代不乏人。司空图在《诗品》中专对“自然”列一品目,进行了专论。宋代的欧阳修、苏轼等大家也都对文学中的清新自然风格推崇备至。明代的李费主张“童心说”,他所言的“以童心作文”即是以自然纯真之心写作的意思。袁宏道提倡“真趣说”也是以自然为师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夫趣得之自然者深,得自学问者浅”。由此可见,中国古代文学注重理趣的文化性格,是在儒、佛、道三者合一的中国传统文化熏陶下逐渐形成的。了解和把握中国古代文学的这一文化性格,对于我们深人地把握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无疑是十分必要的。
《诗品》局部其三,中国古代文学也还特别强调意境的营造。与西方古典文学注重离奇的情节和人物性格的冲突不同,中国古代文学特别注重对意境的渲染和营造。意境作为作家的主观情趣与客观物象相互交融而形成的可令读者沉浸于其中的想象世界,常常是中国古代作家在创作活动过程中所刻意追求的。而且,意境的高下往往成为作品成功与否的一种重要标准。
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作家们对意境的营造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圣贤意境(或称德性意境);另一类是审美意境。就作家对圣贤意境的营造来说,从屈原的《楚辞》开始就有这样的传统。这种意境营造表现为一种对德性和品行的关照和体味。而且这种关照和体味通过比兴的手法往往被渲染成一种超凡脱俗,澄明心性的道德修养境界。所以,在屈原的《离骚》中如“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喟叹中感受到作者追求理想的执著精神和他人格的刚正峻洁。在《庄子》散文对鳗鹏展翅逍遥自在的诗意描绘中感受到摆脱物欲羁绊,淡泊功名而拥有的德性充实;在杜甫的诗句“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中感受到守静居敬带给生命的一份美好感受。中国古代文学对这种圣贤意境的营造在咏物感怀的作品中几乎随处可见。这种圣贤意境的营造往往借物寓意,从咏物中感受到作者带给我们的德性意境。最典型的如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作者在这首词中借咏梅而喻示了人格中刚正孤傲、不同流合污的可贵品性,词中最后两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则更是把德性意境的营造推向了至纯至洁至高的境地。
中国古代文学对意境营造的另一类型是审美意境。这种意境几乎是所有诗歌创作所追求的目标,在中国古代的诗歌中也处处可见。如在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句中,一个“直”字和一个“圆”字就为我们勾勒了一幅边塞风情的动人画面;在韦应物的诗句“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中,则以对比手法让我们处于一种悠然自在的情景之中;在冯延巳的词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中,更是以看似不经意的风吹池水的场景描写把我们带人了一种欲说还休的无边冥想之中。至于诗人贾岛改“僧推月下门”为“僧敲月下门”的典故,更是形象地诊释了诗歌创作中意境营造的重要审美价值,在这里,诗人通过一个“敲”字把月夜空寂无声的寺庙蓦然传来一两声敲门声的意境渲染得特别优美空灵。
除了诗歌创作中注重意境的追求外,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其他形式如散文、骄文、戏剧、小说等也都非常注重意境的营造。就散文、骄文而论,不仅那些抒情写景的散文如王勃的《滕王阁序》、柳宗元的《永州八记》、苏轼的《赤壁赋》等有着浓郁的诗的意境,即便是先秦诸子散文也能让我们领略意境之美。如在《论语·子罕》篇中有这样一段简洁的记载:“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里虽只有寥寥数语,但却把一位哲人面对着川流不息的江河感慨人生岁月如流水的意境勾画得极其生动。至于中国古代戏剧对审美意境的营造则更是高度自觉的。元杂剧中的许多唱词就极善于通过描摹景物,而烘托出一种极为优美的审美意境。如王实甫《西厢记》“长亭送别”一折里的曲子:“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这段唱词所营造的表现有情人离情别绪的伤感意境显得极为优雅。同样,中国古代小说对意境的营造也是高度自觉的。在中国古典长篇小说的代表作《红楼梦》中,曹雪芹对意境的营造可谓是匠心独运,甚至那亦真亦幻的太虚幻境也都成为小说意境渲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正因为中国古代文学注重对意境的着意营造,所以.我们在鉴赏古典诗词、散文、戏剧、小说时只有进人它的意境,才可能真正领略它的道德的和审美的旨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