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饯郑衡州厚卿席上再赋
辛弃疾
莫折荼,且留取一分春色。还记得,青梅如豆,共伊同摘。少日对花浑醉梦,而今醒眼看风月。恨牡丹笑我倚东风,头如雪。
榆荚阵,菖蒲叶。时节换,繁华歇。算怎禁风雨,怎禁鹈鴂!老冉冉兮花共柳,是栖栖者蜂和蝶。也不因春去有闲愁,因离别。
这首词应该是作于淳熙十五年,作者在带湖赋闲,郑厚卿要到衡州赴任,辛弃疾设宴为他送行,席间先作了一首《水调歌头》,之后似乎感觉意犹未尽,又作了这首《满江红》,因此用了“再赋”二字。同一个宴会,一连作两首送别词赠与同一个人,这是很困难的,因为既要各不相同,又要写出新意。不过对高手如辛弃疾而言,似乎费不了什么事。
送别诗词是古人写烂了的一个话题,要想写出新意,着实不易。但是辛弃疾的这首词,却推陈出新,角度新颖,构思奇特,全篇除了最后一句外,压根不提送别的事情。
劈头一句“莫折荼”!好大的口气!不能折的原因?居然是为了留住一分春色,这种痴心妄想,当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接着开始追忆和郑厚卿的往事,那时候的时光是如何的快乐,如何的美好,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去,摘青梅的事情仿佛还在昨天,可是今天就见到牡丹盛开、榆钱纷落、菖蒲吐叶……时节不断变换,如今已繁华都歇,只剩下这点荼蘼了。所以还是不要摘了,留下它权当春天还未过去吧。
可惜,即便不折,也会有风雨来袭,鹈鴂哀鸣。算了吧算了吧!花都败落了,柳树也早已长成,这蜂蝶却还在不停的忙碌,又有什么用?这里要说一下,春秋末期,孔丘为兴复周室奔走忙碌,有个叫微生亩的很不理解,问道:“丘何为是栖栖者与?”这里作者这样说,当然再明白不过了。
说到这里,也不发牢骚了,突然笔锋一转——“也不因春去有闲愁,因离别”,才一语道破主题。留给读者一系列的遐想。
小注:①鹈鴂:tíjué,鸟名,是在暮春时节啼叫的鸟,叫声很悲切,也叫杜鹃。出自《楚辞·离骚》: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②作者第一首《水调歌头》,全词如下:寒食不小住,千骑拥春衫。衡阳石鼓城下,记我旧停骖。襟以潇湘桂岭,带以洞庭青草,紫盖屹西南。文字起骚雅,刀剑化耕蚕。看使君,于此事,定不凡。奋髯抵几堂上,尊俎自高谈。莫信君门万里,但使民歌五,归诏凤凰衔。君去我谁饮,明月影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