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中国江湖文化的渊源发展,其根源早在春

《五蠹》:“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

《红尘闯江湖》系列第3篇

上面这句话是诸子百家之中的法家的理论扛鼎人物韩非子的名作《五蠹》中的一句名言,可谓入木三分,深得法家“以法治国,君主集权”的思想精髓。

它的意思是说,儒(这里的儒并不是指“儒”教,而是指儒士,也就是读书人),以文字扰乱了法度,而侠客则以武艺打破了法规,但是君主们却对这两种人都兼容并包甚至非常礼遇,这才是当时社会如此混乱的原因。

这句话被后世许多君主们都奉为圭臬,因此一直流传至今,尤其是前两句话。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所谓的“侠客”文化,早在春秋战国就已经有了,而且还非常的盛行,所以才让极度重视法度秩序的韩非子如此愤怒不已。

而我们这次就来简单的探讨一下,我们国家“侠客”文化的渊源和发展。

《史记》中的“游侠列传”和“刺客列传”

《史记》在我国史书中的地位和分量我想不用多介绍,乃是西汉太史公司马迁的巨著,也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甚至连一向对人要求甚为严苛的鲁迅先生,也感叹这本书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号称是“二十五史之首”。

而在《史记》当中,司马公一改以往编年体按照时间顺序来记载历史的风格,而是以“人”为载体和线索,把从上古时期的黄帝(注意,不是皇帝)开始,直到当朝汉武帝的重要人物都列举在内,再由其地位高低分为“本纪”,“世家”和“列传”。

其中列传一般指的都是那些非常著名(不一定是正面,也可能是负面)的文官武将,比如我们非常熟悉的淮阴侯韩信,齐国名相管仲等等,但是太史公却把“游侠”和“刺客”也都各做了一章列传。

《史记.游侠列传》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司马迁本人就属于很有豪情热血和侠肝义胆之人——否则也不会仗义为并无深交的李陵说情,而触怒了本来就在气头上的汉武帝,受了宫刑这种奇耻大辱;但是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当时的这几位游侠和刺客的影响力颇大。

其中他所描写的几位“游侠”或者“刺客”——比如朱家、剧孟和郭解,也确实都是豪气干云的江湖豪杰——同时也是我们所熟悉的后世的金庸古龙武侠大师笔下的那些位侠客们的原型——比如郭靖,乔峰,楚留香,李寻欢等人。

尽管前者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并没有后者那飞来飞去或者一箭双雕的绝世武功,可他们精神层面上却都是一脉相通的,那就是小到打抱不平,扶危救困,大到凛然正气,替国效命——用金庸大师的话来总结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除了《史记》以外,班固所著的另一本重量级史书《汉书》之中,同样也有游侠的叙述,但是在司马公眼中的“重诺轻死,士人偶像”的江湖豪杰们,在班固眼中更多只是一种阶层存在而已,并非侠士,更为英雄。

但不管怎么说,起码班固还是承认有侠客这么一群人的,而到了后世就完全不同了。

从《后汉书》至《明史》,再无游侠

范晔的《后汉书》也是一本经典史书,地位也仅次于《史记》和《汉书》而已,基本上讲述的是后汉(也就是东汉)的事情,但是,这里面已经没有了游侠的踪影。

当然了,东汉一朝其实还是有着一些侠客行为的,但是在范晔为代表的后世士大夫眼中,显然认为这些人都是对社会对朝廷对国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毒瘤”,也就是韩非子口中的“蠹虫”而已,根本不值得为其立传。

而且这种观念不仅只是东汉一朝,而是一直流传了下去,从《后汉书》到《明史》的“二十三史”之中,再无游侠传记,这早已经是为士大夫和主流文化们所鄙夷的存在,自然没人再会为他们立传。

换句话说,从东汉一直都清朝,长达近两千年的时间之中,官方都不再承认“侠客”的地位,更多是把他们作为“罪犯”甚至“反贼”来看待。

这段漫长的岁月之中,主流文化之中,再无侠客,他们只能容身于民间草根文学。

《水浒》《三侠五义》为代表的民间文学

显然在官府官员和朝廷士大夫们眼中,这“游侠”乃是和官方对立的存在,是不该歌颂和提倡的,但是在民间显然不这么认为,侠客们那种刚强果毅的意志力和尚义泛爱的热心肠,一直都被广大百姓们所传颂。

而在明朝中后期开始直到清朝,对于民间文学的监管开始放松,为优秀的小说家创造了客观环境,然后诸如《水浒》,《三国》,《金瓶梅》,《西游记》,《三侠五义》,《聊斋志异》《红楼梦》等经典小说开始陆续问世,内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都富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和可读性。

而在这些作品里面有一些就是反映民间的侠客的,其中的代表作品就是《水浒传》和《三侠五义》。

这两本书都是以宋朝为背景,等于是“以古讽今”,避免了被当朝官方打压的风险,其中《水浒传》位列经典四大名著之一,全名《忠义水浒传》,讲的是以宋江为首的梁山好汉们杀官造反,然后受朝廷招安并为国效力的故事。

但是显然百姓们对于后半段的招安大业不是很感冒,对于宋江这个总想着替腐朽黑暗的宋徽宗为代表的朝廷愚忠的主角也不喜欢,全书中人气最高的角色反而是行者武松,他一腔热血,好喝酒好吃肉,重义气,讲信用,为兄弟两肋插刀,本身实力又是极强,赤手空拳能够打死老虎,几乎符合了民间对于“侠客”的一切条件。

而《三侠五义》也是如此,这里面索性就直接以“侠”命名,描述了北侠欧阳春和南侠展昭,帮助开封府尹包青天侦破案件,捉拿贼人,除暴安良,并最终为国效命,当上朝廷官员的故事。

而官方对此也表示了默认,因为不管是宋江也好,展昭也好,最终还是从江湖中“游侠”的身份,而抱了朝廷大腿,成为了为国效力的官员——而且这里面也提到了太尉“宿元景”和包拯包青天这些著名的朝廷清官重臣,同时也是这些侠客们依附的核心人物,但从本质上来说,也体现了朝廷的“教化之功”,使得这些“顽劣暴徒”能够改邪归正,这也是主流文化给予他们唯一的归宿之处。

红尘君说

而到了近代自然没有这种所谓的文化管制或者“文字狱”,侠客精神和文化马上山洪海啸般的爆发出来,这里面的代表人物当然是梁羽生,金庸,古龙这三位“武侠小说”的大师。

他们的作品一出来就大受欢迎,不仅草根百姓,贩夫走卒们喜欢看,就连知识分子甚至官宦阶层中也有很多人感兴趣,里面诸如萧峰郭靖楚留香陆小凤李寻欢等各种风格迥异的侠客们,也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侠客文化”终于不用再躲躲闪闪甚至销声匿迹,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最后,我们还是以太史公对于侠客的一段描述来结尾好了,但愿这种“英雄气,豪杰血,侠客魂”能够永世长存,绝不熄灭,毕竟我们华夏文化从几千前一直延续到现在,并非只是单一的依靠如儒家或者法家的某一派之功,而是兼容并包了多种元素在内,哪一种都不可少——而这里面有一股刚烈浩然之气,正是传统江湖和侠义文化的体现。

《史记.游侠列传》“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

参考文献:

《史记》

《水浒传》

《三侠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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