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寻找的是一位有先见之明的前辈,能够给予连他们的父母都无力顾及甚至反对的理解和许可的人,即支持他们走自己的路,并肯定他们选择的人。”——威廉·德雷谢维奇《优秀的绵羊》
十八岁那年,我怀着对文学的热情,毅然报考了冷门的中文专业,记得初入大学校园时,班主任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是“文学无用,无用之用,是为大用”,这给了当时踌躇满志的我们当头一棒。
老师讲完后现场一片唏嘘,我们感到有些失望和担忧。我不由地陷入这样的思考中,如果专业无用,岂不是意味着毕业即失业,那这四年的学习意义何在?所谓的“大用”,究竟有用在哪里?
如今十几年后的我深深感慨,如果不是在大学里遇到这样一位老师,我猜想现在的我大概也不至于悲剧到失业,可能在老家的某个小镇上教书,努力逼自己热爱并不适合自己的工作,悲哀自己没找到自己的人生舞台。
我们读本科时,大学班主任制度似乎并不常见,学校设立此项制度的本意应该是加强班级管理,与教授的课程无关。
实际上,大学四年的时间里,班主任没教授我们任何一门专业课,组织开班会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可是他却以高尚的品格和独特的智慧深深影响了我。
成绩不是衡量大学教育的唯一标准
记得有次考“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其中有两个题目是分别默写《离骚》和《诗经·七月》全文,其难度之大令人折舌,这次考试让全班同学备受打击。
记得考试结束后,老师召开了班会,面对我们的焦虑和失望,老师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说大学教育的目的不是培养超群的记忆力,考试成绩不是衡量个人能力的唯一标准,教导我们不应局限于自己的专业,要拓宽自己的人生格局,并鼓励我们平时多读书、多思考、多积累。
直到参加工作后,我才逐渐领悟到老师的深意,因为参加教师考试屡屡失利,毕业后我没有从事教育行业,反而阴差阳错地选择了与专业不相关的农业领域内的工作。
虽然我平时涉猎这方面的知识寥寥无几,但在老师的思想影响下,我坚信学习是一种信仰,工作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工作期间始终保持对新知识的求知欲。后来,曾为教师考试气馁不已的我,终于在这份工作里找回了自信和方向。
我们从小到大,经历过了无数次形式各样的考试,每个人都曾经为成绩苦恼或者欣喜过,可是如今回想起来,谁还记得那些绞尽脑汁也做不出来的题目?
我们高举着高考的指挥棒狂奔了那么多年,如果到了大学里,每天还在只为考试成绩患得患失,那高等教育的意义在哪里?
体制内的安全感和危机感
走过毕业季的人都知道,文科类专业就业形势确实不容乐观,我们学校作为大众眼里的三流院校更是如此。
除了考研,老师大多鼓励学生考教师编制,一方面是师范类专业对口,考教师相对容易;另一方面,中文系女生居多,教师这份职业相对稳定,又有寒暑假这项隐性福利,实为就业之首选。
老师与大多数人所持观念不同,他认为年轻人毕业即进入体制,可能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鼓励我们开阔视野,改变就业观念;赞同我们去更大的城市寻找更多的机会。老师总是竭尽所能为我们解疑答惑,甚至动用自己的人脉帮我们找工作、找导师。
后来我几经辗转,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编制,我深刻体会到了体制内的安全感和危机感。
一旦进入体制,就像是买了一份终身不会失业的保险,实现了真正的“旱涝保收”,但是机械重复的工作内容、暮气沉沉的工作氛围很快也会让人陷入自我怀疑中。
体制内工作一直被诸多年轻人以及父母们深深误解,“一张报纸一杯茶”的清闲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如今披星戴月、加班加点早已是体制内人的家常便饭。
体制从来不是唯一的职业选择,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也不会是最好的选择。
真正的爱情,不会被时间和距离打败
老师很喜欢跟我们分享他的人生经历和家庭趣事,经常讲起他异常艰难的求学之路,坎坷曲折的爱情故事以及同事之间的奇闻趣事。
当时的我们只觉得这些故事比枯燥的专业知识感性有趣,比填鸭式的大学课堂更具吸引力,当然老师肯定想不到,这些也成为了宿舍里卧谈会的主要讨论话题。
我记得师母曾深情地说,她和老师白手起家,从一开始租一间房子,到租一套房子,后来买了自己的房子,两人携手奋斗的历程让她倍感幸福。
她与老师读高中时就互生情愫,后来因求学分隔两地;结婚后又两地分居,老师继续求学,师母则工作后怀孕生子;老师参加工作后两人才得以团聚。
所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大概就是如此吧。没想到如今的我走了跟他们极其相似的路,我与先生异地多年,克服了种种困难,如今终于修成正果。
真正的爱情不会被时间和距离打败,除非两个人的感情本身就很脆弱。在这个充满诱惑的时代里,依然可以有“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坚守和执着。
我们常常说,经济基础决定着生活空间,生活空间制约着婚姻幸福,经济基础的重要性固然不可否认,可是白手起家、共同奋斗的婚姻就没有幸福的权利了吗?
这就是你们的家,记得常来坐坐
大学四年,我们与老师最多的交流场所竟然是他家,他和师母很喜欢邀请学生到家里玩,这也给了我们经常蹭饭的好机会。记得有次在他家吃羊肉火锅吃得实在太多,我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胃才回到了宿舍。
老师和师母都颇为随性,家庭氛围轻松愉快。他们的孩子在这样宽松乐观的成长环境中,也成为了一个风趣幽默、个性鲜明的小大人。
记得十岁左右的他有次跟我们吐槽:“你们还来找我爸请教问题,他刚帮我写的作文被我老师批得狗血淋头。”老师被自己的孩子当面揭短,不仅没有生气,还以自嘲的口吻讲了那篇作文的来龙去脉。
我想起了伟大哲学家苏格拉底,据说苏格拉底妻子彪悍,曾当众将冷水浇在他头上,苏格拉底说:“雷声过后,必有大雨。”后来又总结说:“一个男人如果娶了个又丑又恶的妻子,就会成为一个哲学家。”
可见,自嘲是一门深刻的人生哲学,一种至高的人生智慧,一种豁达的生活态度。只有热爱生活、内心强大的人才能做到。老师在自己的学生和孩子面前放下架子。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老师和师母常说:“这就是你们的家,记得常来坐坐。”这些话让当时远离家乡的我们倍感温暖,在象牙塔不再纯净和美好的今天,我还能遇到这样纯粹的老师,收获这样珍贵的师生情谊,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如今的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愈发感体会到家庭环境对孩子身心成长和性格塑造的重要性。我常常在思考,如何才能成为更好的父母?我想最难做到的,恐怕是像老师一样,愿意放下父母的威严和权利,以一种平等的姿态与孩子做朋友。
结语
为人父母后,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思考教育的终极意义是什么,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一份薪酬不菲的收入,还是光环闪耀的职称?我认为都不是,教育的终极目的是形成自己独立的价值观和思想体系。
优质的老师是实现这些教育目标的根本,什么是衡量优质老师的标准?《优秀的绵羊》里写道:“学生所期望的理想教授是,挑战学生能力并